从查韦斯到马杜罗的委内瑞拉外交政策——兼具延续性和现实政治变化的特点

发布者:伊比利亚美洲研究中心发布时间:2015-12-15浏览次数:79


【西】罗伯特·曼西亚·布兰科 著     译  朱伦 校


要:2013年3月乌戈·查韦斯去世,政权交到了他生前指定的接班人尼古拉斯·马杜罗手中。从总体上看,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新政府的对外政策没有重大调整,委内瑞拉政府将继续致力于建立多极化、多边主义和反对霸权主义的世界格局。委内瑞拉正尝试改善与美国的双边关系,但是未来的两国关系依然会非常紧张。同时,马杜罗政府重视通过区域一体化来提升委内瑞拉在西半球的地位,特别是在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CELAC)及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中的地位。值得注意的是,马杜罗政府暂停了美洲玻利瓦尔联盟(ALBA)的援助活动,这原本是查韦斯的外交核心。另外,在应对国内严重的政治和经济危机的同时,马杜罗开始计划和中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这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马杜罗政府的外交重心。

  

2013年3月,委内瑞拉国家政权从查韦斯手中平稳过渡到马杜罗手中,委内瑞拉的外交政策总体上不会发生重大改变,将继续推行从1999年开始实施的“21世纪社会主义”和“玻利瓦尔革命”。

具体来讲,委内瑞拉将坚决维护国家主权,特别是在美国及其西半球盟友(尤其是哥伦比亚)以及国际金融市场和投机资本施加压力的情况下更是如此。同时,委内瑞拉是一个兼具石油和地缘政治战略性的国家,其政治进程和外交走向会令这些国家感到不安。他们的不安源于查韦斯政府实行的独立自由的外交政策,使委内瑞拉摆脱了美国地缘政治的影响和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的束缚。其外交政策强调保护和捍卫国家主权,这使得委内瑞拉当局打破了之前传统的亲美方针,并在冷战后单边主义的世界格局下谨慎地开启“分裂极”。这一主张也在委内瑞拉的军事领域产生了影响,国防战略机制上采用“不对称作战”,并且继续和俄罗斯、中国、伊朗这些不满或者公开对抗美国霸权主义政策的国家进行结盟。


一、恒久的愿望:拉丁美洲一体化


查韦斯时期的委内瑞拉一直致力于推动一个排除美国单边主义的全新的西半球一体化局面。对此,“查韦斯式”的外交政策推动了美洲玻利瓦尔联盟(ALBA,2004)、南美国家联盟(UN-ASUR,2008)、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CELAC,2011)等一体化组织的建立,其中,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是第一个没有美国和加拿大参与的西半球一体化组织。

除此之外,委内瑞拉还积极加入到现有的拉美一体化组织框架中,如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2012年,委内瑞拉成为其正式成员国。

特别要注意的是美洲玻利瓦尔联盟-人民贸易协定(ALBA-TCP)的建立,协定内容包括:重视拉美地区社会问题、拉美人民的共同利益以及拉美民族认同;并且立场鲜明地反对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1994年倡导建立的美洲自由贸易区计划(ALCA),反对其提出的自由贸易理论及新自由主义学说,同时也坚决反对由华盛顿政府倡导的其他战略计划,如2000年的哥伦比亚计划以及普埃布拉-巴拿马计划(“PPP”)。

自2001年10月委内瑞拉和古巴签署合作协议至今,美洲玻利瓦尔联盟已拥有11个拉美地区成员国,以及叙利亚和伊朗两个非美洲大陆观察员国。另外,据最新报导,观察员国海地也有意正式加入。

查韦斯时期,委内瑞拉使用过不同手段来推动拉丁美洲一体化,其中最有效的,就是建立了加勒比石油计划(PETROCARIBE)平台,该平台有效地解决了多个中美洲及加勒比地区国家,甚至还包括那些非美洲玻利瓦尔联盟成员国的能源问题。此外,建立了南方电视台(TELESUR),用于对抗西方主流媒体。成立南方银行,用于推动一体化货币苏克雷(SUCRE)在拉美区域金融活动中的使用。在社会援助方面,查韦斯通过美洲玻利瓦尔联盟,成功援助了玻利维亚、厄瓜多尔和尼加拉瓜等国民众。


二、马杜罗领导下的外交政策


2013年3月,查韦斯去世,“查韦斯主义”失去了其人身领袖,其继任者能否延续查韦斯式的外交政策,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广泛关注。尽管当前委内瑞拉政府遭遇到一系列的政治危机,特别是执政党和反对党之间曾多次爆发正面冲突(主要发生在2014年2月至4月),但是笔者认为,“后查韦斯”时期的委内瑞拉国内政局仍可以称得上是稳定的。从表面上看,马杜罗政府已经在整合国内政局及获得国际社会认可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因此,2013年7月底,马杜罗进行了首次区域性出访,旨在表明其委内瑞拉新总统的身份,并加强其执政的合法性和提高外界的认可度,同时巩固几个主要外交盟国对委内瑞拉在政治和经济方面的支持。

基于此,马杜罗出访的第一站选择了巴西、阿根廷和乌拉圭这三个同属于南方共同市场组织的国家。在粮食合作上得到了这几个国家领导人的重要承诺(这大大缓解了委内瑞拉国内自2012年起发生的粮食短缺危机);共同探讨了能源合作问题;并且扩大了“苏克雷”区域货币机制,把乌拉圭纳入到了机制中来。

相比较而言,马杜罗政府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严重的经济危机。据非官方机构统计数据显示,截止到2014年9月,委内瑞拉国内通货膨胀率高达63.4%,为西半球最高;但委内瑞拉中央银行对外公布的数据则仅为39%。

恶性通货膨胀可能会诱发社会腐败,加上反对党激进派发动的反政府示威,马杜罗政府感受到了空前的政治和社会压力,被迫将注意力先放在解决国内危机上,活跃外交的计划暂时被搁置了。可以说,发生在2014年2月至4月的一系列政治危机,严重影响了马杜罗试图巩固西半球盟友政治和经济支持以及提高国际社会认可度的外交计划。

因此,与活跃且颇具全球影响力的查韦斯外交相比,“后查韦斯时期”马杜罗的外交则显得有点停滞不前。因为马杜罗当前首先要把精力投入到其他方面,例如,努力巩固其执政的合法地位以及应对国内的政治危机;持续巩固委内瑞拉在南方共同市场及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中的地位;以及通过加勒比石油计划机制来延续查韦斯在美洲玻利瓦尔联盟的能源战略计划等。

值得注意的是,后查韦斯时期的美洲玻利瓦尔联盟,在组织内部事务的处理上,马杜罗政府采取的是一种实用主义政策,例如,逐步推动联盟与其他一体化组织的合作,特别是与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南美洲国家联盟(UNASUR)及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CELAC)之间的合作。目前来看,马杜罗既没有照搬“查韦斯时期”推行的人格魅力和能源魅力的外交政策,也暂时没有推行新的政策,尚处于保守观察阶段,这也引起国际社会对美洲玻利瓦尔联盟未来的各种猜测。当前,拉美地区现有的众多一体化组织之间既需要整合又面临新兴一体化组织(例如由墨西哥、哥伦比亚、秘鲁、智利组成的太平洋联盟laAlianzadelPacifico)的挑战,尤其是,太平洋联盟于2011年底被奥巴马纳入到了美国主导的《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当中。因此,委内瑞拉未来的外交政策对拉美地区具有重大影响。

上述因素使得马杜罗政府对外明确了其未来外交工作的几个重点:第一,坚持与古巴的战略伙伴关系不动摇,并签署协议延长双边战略合作关系10年;第二,重视加强与其他一些伙伴国的关系,如巴西和俄罗斯,后者是委内瑞拉在能源和军事领域的主要合作伙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重视与中国发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尤其在能源、金融和建筑领域的合作与发展;众所周知,建筑领域是“查韦斯主义”社会发展计划的引擎。

  

三、中国:全面战略伙伴


中国现在是“后查韦斯”时期马杜罗在外交战略的棋子和赌注。发展对中关系并延续“查韦斯主义”的统治地位,这种做法带有强烈的政治和选举意图,尤其针对2015年12月举行的议会选举以及2019年的总统大选。

2013年9月,马杜罗首次以总统身份访问中国,此前在2006到2012年间,他曾以外交部长身份多次访问中国。

2001年,中委双方签署了一份战略合作协议,该协议进一步加强了两国关系。值得一提的是,马杜罗总统和习近平主席两人在之前的互访中已经熟识,这也使得两人私下相处非常和谐。2009年,习近平出访委内瑞拉,马杜罗当时是查韦斯政府的外交部长。

马杜罗2013年的访华,恰逢中委两国首脑换届选举之际,这时的马杜罗刚当选委内瑞拉总统,而习近平正处于巩固其领导地位的时期。这使得两位领导人不约而同地把两国关系发展的优先目标放在了经济领域。

中国作为委内瑞拉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其重要性毋庸置疑。事实上,2000年至2012年间,中委两国贸易关系发展迅猛:据拉美经委会(CE-PAL)公布的数据显示,2000年,在委内瑞拉的出口贸易中,中国排在第35位;进口贸易中,中国排名第18位。但是到了2012年,短短12年间,双边贸易发展迅猛,中国成为了委内瑞拉第二大国际贸易伙伴。2001年,中委两国进出口贸易总额不足5.89亿美元,到2012年则超过了200亿美元。

马杜罗此次访问还得到中国国家发展银行提供的一笔50亿美元的贷款,主要用于委内瑞拉社会住房和交通设施建设计划。目前贷款尚未到位,主要是受到委内瑞拉经济社会发展银行(BANDES)公务人员非法挪用8400万美元丑闻的影响,该银行成立于2007年,主要负责管理来自中委联合融资基金的贷款,用于推动中委两国的发展。

通过中委联合融资基金,委内瑞拉已经收到中方承诺的445亿美元贷款中约360亿美元,而委方则以每天10万桶的原油和其他石油产品来偿还贷款。当前委内瑞拉石油日产量为64万桶,预计在2015年可以增长到100万桶。

除了在经济领域合作之外,能源领域合作对两国双边关系的发展也极有战略意义。中国大型国企中国石化(SINOPEC)宣布投资14亿美元用于委内瑞拉奥里诺科石油带胡宁1号区块项目,计划每天生产石油20万桶。与此同时,中国进出口银行同意提供一笔贷款给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用于专用石化码头建造项目。该码头位于莫隆经济特区(卡拉沃沃州),紧临帕里托炼油厂,在首都加拉加斯西面150公里。另外还有一笔由中国银行提供的约7亿美元的贷款,用于在委开展地质调查和开发拉斯克里斯蒂纳斯金矿。

另外,马杜罗的访问还使得中委双方达成了一份公交车购买协议,以及两国联合在委成立一家汽车公司,产品主要销往拉美地区。

两国政府还就委内瑞拉公共住房计划进行了磋商,这是一项触动委国政府敏感神经的计划。马杜罗政府正处于需要巩固民众支持的关键时期,为此,近期将在委内瑞拉东部的新埃斯帕塔州和安索阿特吉州建造4500套民用住宅。还有农业方面,中国承诺在大米和大豆种植方面对委内瑞拉提供技术和资金援助,用于稳定委国内的粮食产量。

在马杜罗访问之前,副总统阿雷亚萨以及国会议长迪奥斯达多·卡韦略曾先后访问中国,其中卡韦略被认为是委国内主要的“查韦斯主义”领袖之一,他继承了“查韦斯路线”的政治思想、经济思路和行政风格。

2013年7月阿雷亚萨访问中国,主要在国内经济特区建设问题上寻求中国的帮助,因为中国曾帮助过拉美地区一些国家建立过经济特区,比如帮助古巴建立了马里埃尔港,以及协助过一些非洲地区国家。中国政府也从上述经验中总结并善意地提醒委内瑞拉政府注意,设立经济特区会导致国内贫富分化加剧。

卡韦略访问的意义在于政治方面,其目的是推动委内瑞拉统一社会党与中国共产党的合作。之后,马杜罗访问中共中央党校时,在卡韦略访问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大了两党的合作。

在马杜罗政府主要成员大规模访问中国后,中方也进行了回访。2014年7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了委内瑞拉和其他一些拉美国家,如阿根廷、巴西和古巴。

在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习近平与马杜罗签署了多项经济合作协议和财政援助计划,帮助委内瑞拉摆脱经济危机和流动资金不足等问题。同时,结合2013年卡韦略和马杜罗访问北京时双方达成的政治共识,两党(委内瑞拉社会统一党和中国共产党)达成了全面政治合作协议。

近几年来,委内瑞拉国内对中国的关注度不断上升,例如:委内瑞拉的公共电视台转播中国中央电视台的节目;同时在商贸和建筑领域,两国进行了大量合作;以及委国内出现了大批中国移民。

2011年,查韦斯政府在国内推行“大住房使命”计划,中国与巴西、俄罗斯、伊朗、白俄罗斯、古巴和葡萄牙都是该计划的主要援助国。马杜罗选举之初就提出在任期内完成该计划的绝大部分,即到2018年底,在国内建成约400多万套民用住宅。因此,“大住房使命”也被视为2019年总统大选马杜罗政府能否连任的决定性因素。2014年9月,委内瑞拉深入贫民区使命及三色区使命主席曼诺埃尔·盖维多将军访问中国,继续深化和调整了两国政府在“大住房使命”以及另外两项使命方面的合作。


四、无限制联盟?


探讨委内瑞拉的外交关系,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要考虑到全球体系的变化,特别是委内瑞拉与美国关系的变化。

1999年查韦斯掌权后,反帝、反霸权、反美成了委内瑞拉外交活动中常见的口号,但这样的号召并没有得到中国主动的响应,双方在这一点上的态度相去甚远。因此,委内瑞拉试图和中国建立意识形态与地缘政治的无限制同盟,只能是徒劳无功。

中国和委内瑞拉在建立多极化世界秩序问题上态度一致。但是,如果我们非要对中委关系下定义并概念化的话,可以称之为实用主义。互不干涉和战略理解是两国紧密合作的基石,也包括双方在军事和太空等特殊领域的合作。

一直以来,两国在公开声明中都不断巩固彼此的和谐关系。习近平称马杜罗是“中国的好朋友”。2013年4月马杜罗赢得大选,5月,中国国家副主席李源潮对委内瑞拉进行国事访问。当时委内瑞拉国内的政治局势非常紧张,李源潮是这一时期第一个访委的外国领导人,他称委内瑞拉是“中国在拉丁美洲最好的朋友”。所有的这一切都极大地促进了中委关系的发展,使得两国建立了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另外,由于马杜罗政府需要维持巨大的社会公共支出,需要外交盟国的援助,因此中国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委内瑞拉在经济和财政方面的重要战略伙伴。据统计:2013年委内瑞拉社会公共支出达到310亿美元,比2012年同期增长了65%。

毫无疑问,马杜罗把发展对中关系作为对外政策的优先战略目标。中国对委内瑞拉的财政援助主要用于推动各项“社会使命”计划和社会发展项目。很显然,大量的基础设施和民用住宅建设,都附带着强烈的政治色彩,意图在大选中赢得公众对“查韦斯主义”的支持。

然而,中国政府必须注意的是,委内瑞拉的经济对石油的依赖程度非常高,这将是未来两国关系发展最不稳定的因素。近年来,委内瑞拉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通货膨胀居高不下,基础物资严重短缺,危机日益加剧。委内瑞拉国家发展模式严重依赖石油换资金,世界石油行业和国际原油市场价格波动会对中委战略关系的发展与稳定产生重大影响。

由于经济危机导致国家财政失衡和经济濒临崩溃,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委内瑞拉都将严重依赖中国等外交伙伴的支持。

2013年4月马杜罗赢得大选不久以及2014年2月到4月期间,委内瑞拉国内爆发了大规模的政治危机,不难预见,201512月的议会选举,马杜罗政府的形势会非常严峻。“后查韦斯时期”政权的稳定性和持久性,是中国需要密切关注的方面,同时也是中委战略伙伴关系发展的一个不稳定因素。

值得中国政府密切关注的还有,委内瑞拉当前紧张的政治气氛和不稳定的社会局面,还会进一步恶化。主要原因可以归结为三点:一、持续的经济危机将导致社会危机加剧;二、政府流动资金进一步短缺;三、自2003年起,委内瑞拉一直实行外汇兑换管制制度,使得国内货币体系混乱不堪且不断贬值,这点在马杜罗执政时期将会显得尤为突出。

因此,虽然现在不可能,但如果“查韦斯主义”政权一朝突然倒台,将是对中国地缘政治战略的一个沉重打击,将使中国失去一个强有力的能源伙伴。此前发生在某些国家和地区的政权颠覆事件,就严重影响了中国的地缘政治战略和能源战略的利益,比如2011年利比亚卡扎菲政权垮台事件。


五、“后查韦斯主义者”的现实政治和实用主义


2014年9月初,拉斐尔·拉米雷斯被任命为010委内瑞拉新任外交部长,这是马杜罗政府最近的一次政府人事调整,这一人事调整带有强烈的政治意义和选举目的(针对2015年12月的议会选举),当然,也不排除这可能是“实用主义和现实政治”在“黄楼”逐渐成型的标志。

尽管委内瑞拉对美国等西方国家依然持强硬的外交辞令,但马杜罗政府已开始刻意减少与西半球邻国之间产生摩擦。然而,委内瑞拉和美国、哥伦比亚等一些国家之间的关系,到目前为止仍然非常紧张。最近一次委美关系紧张的导火索是在2014年8月初,美国国会通过法案制裁委内瑞拉政府的部分官员,原因是这些官员参与贩毒。同一时间,马杜罗进行反击,发表声明计划出售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美国雪铁戈分公司,该公司是美国能源市场重要的跨国公司之一。

还有2014年9月,委内瑞拉试图再次进入联合国安理会担任非常任理事国,美国对此虽未公开表示反对,但在人权和民主化问题上对马杜罗政府提出了严厉批评。

但是,委内瑞拉和哥伦比亚之间,两国关系正在向理解互信方向转变。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和哥伦比亚总统胡安·曼努埃尔·桑托斯协商,将进一步推动边界安全合作,特别是共同打击走私和非法贸易。另外,9月初,哥伦比亚政府驱逐了两名在当地参与反对马杜罗政府活动的委内瑞拉籍学生,并直接将两人移交给了委内瑞拉当局。

不久前,哥伦比亚前总统埃内斯托·桑佩尔被任命为新一任南美洲国家联盟秘书长,委内瑞拉政府对此公开表示欢迎。桑托斯政府也多次公开感谢委内瑞拉在哥伦比亚国内和平问题上的合作,尤其在委调解下,哥伦比亚反政府武装同意与哥政府在古巴首都哈瓦那展开和平对话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马杜罗通过对拉米雷斯的任命清楚地向外界表明,委内拉将加强同中国的关系以及缓和同美国的关系。拉米雷斯曾担任过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总裁、能源部部长以及副总统,被称为委内瑞拉经济“沙皇”。在外界特别是中国政府眼中,他是众多“查韦斯主义者”中比较有影响力和辨识度的一个。马杜罗执政时期,他是委内瑞拉国内“高级技术型”官员的代表,近几年在政府各大职能部门和公共管理部门轮流任职。

在对美关系问题上,从2014年中期起,马杜罗政府着重于缓和两国间的紧张关系,重新派遣了驻美大使。政府外交顾问马克西米利安·阿尔维拉兹临危受命,更凸显该职位的重要性。


六、西班牙和委内瑞拉的关系


委内瑞拉外交关系的发展并不局限于美国、哥伦比亚、中国或者西半球的国家身上。除中国外,与拉美国家的外交关系是委内瑞拉最优先的发展目标,紧随其后的是发展与西班牙的外交关系。西班牙和委内瑞拉有着深刻的历史、文化以及政治渊源,特别是双方关系的发展直接影响到委内瑞拉与欧盟关系的发展以及伊比利亚美洲国家之间的合作。

查韦斯执政时期,委内瑞拉和西班牙的双边关系历经曲折,经历过紧张与缓和交错并存的时期,也经历过融洽稳定的时期。对此,笔者将西委关系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在西班牙人民党保守派领袖何塞·玛丽亚·阿斯纳尔第二任首相期间(2000-2004)。这一阶段也恰好是查韦斯执政的头几年(1999-2004)。这一时期的委内瑞

拉正处于选举法、宪法、政策和经济改革的初始阶段,也是查韦斯主义与国内反对派及国际社会之间频繁发生矛盾和冲突的白热化阶段。在这一阶段中,西委两国之间的局势非常紧张。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是西班牙要求委内瑞拉引渡在委的埃塔组织(ETA)成员,并称该组织的恐怖分子参与了委内瑞拉玻利瓦尔革命;第二是委内瑞拉政府实行的企业国有化进程,损害了在委的西班牙移民和企业的权益。但是,使得两国紧张关系最大化的事件是,阿斯纳尔政府和华盛顿政府一起公开支持2004年4月发生在委内瑞拉国内的推翻查韦斯的政变,委内瑞拉政府对此表示强烈谴责。而且在查韦斯因政治叛乱被迫丢掉总统位置后,西班牙是继美国之后第二个承认政变当局佩德罗·卡莫纳临时政府的国家,但这个短命的政府仅仅存活了一天时间(2002年4月12日-13日)。

第二个阶段,是西班牙社工党领袖萨帕特罗上台执政期间(2004-2011)。这一时期的两国关系明显改善。但是在缓和的同时又在处理一些历史性问题上关系颇为紧张,呈现两极化局面。特别是在推动经济国有化政策问题上,查韦斯政府试图将西班牙桑坦德国家银行委内瑞拉分行国有化,这一举动加剧了两国的紧张局势。

第三个阶段,是西班牙人民党重新上台、保守派领导人拉霍伊担任首相期间(2011今)。同一时间,委内瑞拉国内因查韦斯生病陷入动荡(2011年6月);之后查韦斯第四次竞选总统成功(2012年10月),并指定马杜罗担任临时总统;2013年3月查韦斯因病去世,同年4月马杜罗竞选胜出担任总统。这个阶段,两国解除了之前的紧张关系,逐渐走向缓和。但是,双方并未表现出太多的交集,主要是因为现阶段两国政府工作的重心没有太多的一致性。两国各自的经济危机迫使拉霍伊和马杜罗都将更多的工作重心放在国内,比起两国之前针锋相对的双边关系,现在双方都以一种较为平和的语气进行交涉。但是依然存在一些双边紧张的状况,例如:拉霍伊政府和众多西班牙媒体公开批评马杜罗政府暴力镇压2014年2月-4月的学生及市民示威游行。然而,另一方面,西、委又在发展双边关系上迈出了建设性的一步。西班牙政府同意在首都马德里开设委内瑞拉文化中心;同时,两国关系向正常化方向不断发展,外交来往和使节互访频繁。


七、一个新阶段?

委内瑞拉国内近期的一些重大事件和部长任命,体现出马杜罗政府在外交方面的两个改变:实用主义和现实政治,特别是涉及到委内瑞拉地缘政治的战略角色中国、美国、拉丁美洲和欧洲时是如此。

但是,在改变中也有不变因素,例如继续保持和古巴的特殊关系,两国关系始于2000年11月查韦斯政府和菲德尔·卡斯特罗政府在加拉加斯签署联盟与合作协议,2010年时双方又将协议延长10年。单从这方面来看,马杜罗政府的对外政策仍延续着查韦斯时期的政治路线和意识形态,但从整体上看,并不能说他会完全继承查韦斯时期的外交遗产。

马杜罗的外交政策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坚定不移地和中国发展重要经济和政治战略伙伴关系,尤其在经济领域。与中国发展战略伙伴关系是委内瑞拉和古巴两国达成的共识,这一点也得到古巴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的认同。劳尔·卡斯特罗在2006年被菲德尔·卡斯特罗钦点为临时接班人,2008年被正式任命为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因此,中委战略伙伴关系可以被视为是“后查韦斯”时期马杜罗各项外交政策变量的交汇点。


原文发表在《江苏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41卷第3期,97-10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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